在動物園散步才是正經事

夢遊島。光影的街口。

開封街一段。漢口街一段。武昌街一段。博愛路。許昌街。重慶南路一段。這幾個座標系在台北的隱喻。是佳能尼康萊卡寶麗來的浮游地,是五大唱片二手CD的擁抱口,是金石堂遠東書局出版社的字裡間。以南來北往人流湧動匆匆又匆匆的台北車站為軸心,這幾個街口迷離又破碎,多半藏匿于sogo等大型shoppingmall的身後,轉角才能抓住他逃逸的尾巴。簇擁的情侶,瞎拼的遊客,排隊的奶茶店,喧囂與熱鬧,帶著油炸香味的空氣,像炸豬排的面衣表皮一樣酥脆,把這幾條街道的落寞孤獨歡樂掩蓋。可惜你轉頭,會發現一絲苦笑從街口涌開。這三項產業以迅疾地速度在這個等不及的社會里消退,衰敗。


攝影店內可沖洗膠捲的店家越來越少,店主在角落晚餐間被我們打擾,拿起老花眼鏡開始寫單,認真地寫著XX小姐的姓氏,囑咐是日取片,鋪子小,牌匾還是用油漆漆出的大字,還沒琢磨好該買哪卷好的我們,再折回的時候門已經關掉,悄無聲息,郵箱與之守候,會有幻覺,以為這裡不曾開店過,我們剛才進入的,是哪一個年代的街景,來不及街頭。夜色下,街頭望不盡結尾,暗影中,城市成為最大的暗房,那幾家專門販賣數碼相機的佳能尼康店口還閃著紅黃二色的燈牌,余光下,已經不敢回頭再望向那一間小店,怕是它消失在時間的洪荒里。


光南大賣場價格低廉,經常會附贈海報,但多是過氣明星,蹲下慢慢淘,也還是能夠驚喜,比如當時在一大堆的楊丞琳里找到了Biz's。玫瑰唱片的貨源充足,一套一套的初版再版的都能找到。只是貨架很亂,唱片擁擠散亂,你要是真無心尋找,與店員開口,生僻的,拗口的,年代久遠的名字,他會利索地在你覺得盲流的碟片中抽出一張,我一直覺得,那真是令人崇拜的神功啊。共和國唱片的老闆,瘦削,汗衫是晾在他的骨架上,賣的多是搖滾的二手碟,你可以看出他的力道,那股氣流湧出來的叫囂。“唱片早就不好做了,才搬到二樓來。”樓道都是海報,燈箱在樓道閃著昏眩的綠光,像回到七八十年代的香港一樓一鳳的那種曖昧。衝進去,就是一直頂上天花的貨架,一張一張,抽出放下,令人沉溺。聊起聊起,他卻對台灣音樂失望。“很多大陸的朋友過來,說要好好”朝聖“下台灣音樂,早些年台灣音樂界還是有看頭的,現在不行啦,早就不行啦,現在都出不了好東西。”夏季還沒過,他的二樓點店面,只有風扇在轉,他汗衫下是皮質緊身褲,“傳統”的搖滾裝備,披頭四的PT布板是自己製作的裝飾。“為愛好而已,唱片店,早不能賺錢了。那個XXX以前跟過我,在唱片公司時.......” 我們有一句每一句的瞎說,大好的光景年華,催人老的聲音里,爲什麽看不到未來的模樣。走的時候給了我們號碼,要是想找到一些進口的碟片,我還是能幫忙。下樓,玻璃門關上,隱約還有節拍傳來,但消失在轉角的樓道上,與共和國的燈箱的光幻化成一團。


誠品書店什麽時候成為了文青們心頭一個騷動的風景,已是難以說清的時間。全台出版社重心的重慶南路,老態的實體書店,靜心翻頁閱讀,到底有沒有成為你一種奢侈的病癥,都市人,總是在電子屏幕前,嫣然一笑。走在路上的感覺,甚至有種戰時論茫的荒誕。仰頭看到某某報社的窗邊,堆滿了報紙,雜亂的擂成疊,再是樓道口的小招牌,寫著從此處上。文字人心底總是曾經有腔滿溢四濺的熱血,幻想過某一個冬天里的戰火,報社里接來前方戰線的喜報,一手一字用紙筆變成瑞雪,把激動派發至每個人手上。金石堂算是比較繁華的書局,還是多是走過翻過的人,日本雜誌的封面,被翻得最爛。我們轉入巷內覓食,長長的巷子都是招攬的店家,大排檔的圓桌,昏暗狹窄的過道,一直有人在身邊來來往往,外街上的招牌被遮蓋了大半,“書”這個字卻掛在了每個來往的人頭上,變得模糊,變得慘澹。


我總是無方向感。在這幾條街上轉悠的時候,像走入迷宮般慌亂。幸好有幾個同趣的朋友,總是會結伴相行,又各尋各路。我記得那個夜晚,我在CD架上徘徊,s在櫥窗凝望那部萊卡,h尋思著舊雜誌的店家,T在大媽的攤前買了熱騰騰的水蒸包。在台北車站上碰頭,回家。我能感受那種從毛孔里散髮的幸福感。因為你知道的。生活里,有食物、音樂、影像和書,已經足夠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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